留白：教育的智慧美

何秀梅

月满则亏，水满则溢。中国画的最高境界，在于水墨留白。好教育就是要给孩子创造“留白”空间，因为孩子的空间就这么大，适当地留白，生命不太拥挤，才能更有创造性;适当地留白，才能让孩子生长出自发的成长力量;适当留白，是教育的一种智慧，更是一种境界。

当前教育最大的问题就是填得太满，孩子的空间时间都被占满，没有了自由伸展的机会。别说周末一个接一个的补习班剥夺了休闲娱乐，有时连可怜的课间十分钟也被占用——往往语文老师还没离开教室，数学老师来了;数学老师话音刚落，英语老师来了;正如孩子们所说的：“提前几分钟上课，推迟几分钟下课，我们名义上的十分钟课间，被剥夺得连喝一口水都要奔跑了。” 教师挖空心思挤占学生时间，逼着学生无休无止地练习。尤其那些成绩还不太好的孩子，好不容易盼到一节综合课，可以松弛一下连续绷紧的神经了，却被“好心”的语数英老师早早地“预约”：“这节体育课不上了，去办公室，我帮你补习一下。”“音乐课，来办公室听写单词。”好不容易盼来的休闲时间，这边刚放下餐盘，那边就被催着赶往教室补课;好不容易盼来春游，玩得正尽兴时，老师一声怒喝：“过来，看你错的这道题，订正好了再玩！”

有谁能体会到孩子们那一刻的失望呢？他们哪怕不愿意，又怎敢拒绝老师的好意，谁让自己成绩差呢！试想，这样带着“我是一个差生”标签的孩子，一个内心抵触、心灵没有空间的学生，哪来的学习兴趣和动力？他们不优秀，往往是因为习惯不好或信心不足，他们更需要的是鼓励和“被看见”，他们在物理和心灵上都更需要空间，那空间就是他的天地！

经常听到有老师埋怨怎么努力帮他们补课都没用，成绩总是提不上来。或许退一步，和孩子聊聊天，听一听他们的心声，把空间适度还给孩子，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？从脑科学的角度来说，长期记忆需要大脑回路的固化，而固化需要时间，因此，学习要有成效，就要留一点时间给孩子去反思。反之，长时间持续地刺激脑部的同一个区域，神经对一直进来的刺激有饱和现象，疲乏了就不再处理它了。同时，大脑处于紧张、焦虑状态，前额叶处于“掉线”状态，杏仁核接管工作，这就是很多学习不好的孩子比别的孩子更敏感、更易怒的原因。

教育的留白美在于创设特殊的时光。班里的小峰，是语数英老师“请”来补课的常客。他上课经常神游八极，游离的眼睛从不敢和老师对视，老师走到他身边时，他就像小鹿一样，惊慌失措的眼神令我不忍心大声和他说话;写作业时，头几乎要垂到桌面，左手盖着大半的本子，根本看不到他在写什么;走路的时候，几乎总是低着头，撞到人也浑然不觉。小峰的不自信导致内心的极度脆弱，我意识到这样下去任何补课都将是无效的，于是放弃了给他补课的念头，每天创设一些特殊的时光，只和他聊聊天，聊他最喜欢的科技和编程。向他的父母建议放弃周末补习，带他去运动，推荐他参加科技和编程兴趣班。这样的改变或许触碰到了他的兴趣点，或许是点燃了他内心的火花，在课堂上，那双眼睛有神了，作文更是情感细腻，文笔优美。后来在科技比赛中，他获得了佛山市一等奖。当他站上领奖台的那一刻，我仿佛听到了他心中的信念：“我是一个优秀学生，我是有价值的。”

教育的留白美在于留下思维驰骋的自由。上《那个星期天》一课，我让孩子们思考：“假如你是文中的孩子，你会原谅母亲吗？”没想到全班只有一半孩子说会，另一半孩子理直气壮地说不会，因为母亲不守诚信。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思维碰撞的机会吗？我随即组织他们辩论。孩子们顿时兴奋起来。在各抒己见中，他们对母亲的形象有了更深刻的理解：当发现孩子失望得流泪时，母亲没有呵斥，而是惊惶不安地把孩子搂在怀里，如此，一个为了生活，从早到晚辛苦操劳的母亲形象清晰地浮现了出来。在此过程中，学生思维的野马自由驰骋，思维的火花不断迸发。令我更开心的是，孩子们在思考、辨析和争论中，互相启发，互相补充，互相提升，不管是对文本还是对父母的情感，孩子们都有了新的收获。这让我意识到，当课堂教学承载了更多的生活、情感和智慧时，我们的课堂教学必定会更加精彩。

教育的留白美在于给心灵修复的空间。从前我就像救火队员，看到孩子不当的行为，就试着去纠正，但孩子的问题每天层出不穷，我就像救火队员一样，一会儿扑这里，一会儿扑那里，忙得焦头烂额。那天，小哲又打人了，站在教室外惴惴不安地等着挨训。上课铃声响了，我装着什么都不知道，轻声问：“上课了，你怎么不进来上课呢？我要讲课了。”他这才有点忐忑地走进教室。整节课，我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，心平气和地上完了。下课后，我对小哲说：“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？你愿意把你不开心的事告诉我吗？”他来到办公室，低着头说：“我拖干凈地板后，小豪走进来放拖鞋，踩脏了我刚拖干净的地板。我很生气，就拿拖把擦小豪的脚，小豪也拿拖把来擦我的脚。最后，我拿起拖把打了锐豪……” “你觉得在这个错误中，你学到了什么？”“学会了要冷静处理问题。”“老师相信你能改正，那你觉得该怎样修复你和小豪的关系呢？”“真诚地向他道歉，并把我的办法告诉他。”事情就这样在和风细雨中化解了。给孩子空间，他们会自我修复。给情绪留白，再来处理问题，往往事半功倍。

教育的留白美在于能接纳孩子的不完美。每一个孩子都带着不同的使命来到人间。那都是些什么使命呢？那是一个谜！老师所能做的，就是陪着他们经历每一个失望和希望。让他们在失望中学会忍耐，在希望中学会感恩。因此就有了我们班的班训：接纳不完美，争做更美好！只有接纳自己和他人的不完美，才能更好地超越自我和他人。接纳是一种信任，也是一种无条件的爱。苏霍姆林斯基说：“只有当教育建立在相信孩子的基础上，才会成为一种现实的力量。如果对孩子缺乏信心，或不信任，则全部教育智谋、一切教育和教学方法及手段，都将像纸牌搭小房一样倒塌。”紧盯孩子的分数，紧盯孩子的每一个缺点，就是对孩子的不信任，而孩子也很难自我成长，这就像没有生长空间的小草只能被闷死或被迫畸形生长一样，没有自我成长空间的孩子，不可能长成参天大树。教师的使命，就是唤醒学生成长的内动力，让他们在不完美的“我”的基础上不断超越自我，成就更优秀的“我”。

怀特海说：“学生是有血有肉的人，教育的目的是为了激发和引导他们的自我发展之路。”因此，多给孩子们一些“留白”，让他们自由地思考和探索这个世界，就是最智慧的教育。

（作者单位：佛山市顺德养正学校广东佛山  528300）

责任编辑   余志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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